菇菇不咕咕

高虐之后必有高甜！！！

「拾贰」两不相欠

 

    年关前后捷报频传，新年的爆竹声格外应景起来。

    除夕夜，灵汐许了小宫女们去宫城上望烟火，平日喧闹的凤仪宫因为清静下来而显得格外空旷。近亥时，清瑶带了念儿悄悄过来。

    “说起来是神尊历劫，倒是连累你一起受苦？”

    念儿乖巧地钻到灵汐怀里蹭了蹭，“念儿在司命伯伯殿里看到爹爹和娘亲总是哭，就让青瑶姨母把我也带来了这儿。”

    青瑶从袖中取出一小个白瓷瓶。“这是司命托我制的毒，凡人无法察觉，且对仙体无碍。你用给神尊，再回天宫来五日，如此全了别离和生死的劫数。”

    “人间五年不过五日，你也不必如此辛苦。”

    灵汐接过药藏在榻内的枕下。“多谢师姐。”

    “无需谢我，是司命怕你再这样，神尊回去知道了他会有性命之虞。”

    灵汐许久未笑竟有些生疏，便又低低叹了半声：“我虽知是劫数，可是看他这一生如此艰难，还要由我一次次来冰他的心，我不舍得。”

    “比起在天宫的战神，他如今的样子更要我心疼。他会累，会痛…会撑不住，会说离不开我……”

    青瑶替她稳了稳发簪，打断了她的喃喃自语：“傻丫头，天宫的战神也离不开你。你如今这个样子，还真将话本上那些宫廷苦情女子学了十成十。”

    “师姐莫要笑话我，还不是替你家那位历劫，九宸才吃这番苦的。”

    青瑶无奈地笑嗔了两句，“静息术不可久用，我与念儿先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

 

    正月初十，临终一战，西京的军队却中了西北悍军的圈套，大军伤半，西京王亦中了两箭。随行的医师处理完伤口保了性命，便让军士快马送西京王回宫。

    灵汐听司命说了此劫，但看到他因为高烧迷迷糊糊念着自己的样子还是失了平静。

    “灵汐……”

    她闻声上前握住他的手。

    “灵汐……我好累……真得好累”

    她守了大半夜，他烧依旧未退下，面色白中夹了些微红。许是因为难受睡得不安稳，他口中一直吞吐着这样温热的气息。

    仙体不易感风寒，她便命宫人寻了冰水来，浸了自己的内衫钻到榻上任他迷迷糊糊地拥着。冰水的的寒和她身上散着檀香的温热融合着，三分安神。

    她隔三刻便为他诊脉，直到他烧退下才由自己沉沉睡去。

    次日他醒来时她还睡着，宫人放轻脚步送来了一盏茶。“娘娘昨日为了让王上舒服些，把自己用冰水浸湿了来靠着王上。”

    “本王知道了。你们将茶水放在案边，便都退下吧。”

    殿门轻轻吱呀了一声，她张开眸子边对上他的目光，赶忙又阖上了眸子。

    “过往是过往的事。灵汐，我们重新开始罢。”

    她在想应声前想起了青瑶说的“就快要结束了，切莫前功尽弃。”

    “我一家为你而死，你一句话便一笔勾销了吗？”

    “那你便杀了本王，本王绝无半分怨言。”他将贴身放的匕首塞到她手中。

    “阿辰，你放过我吧。”她夺过匕首扔在地上，倒在他怀里哭了良久。“阿辰，你累了，我也累了，我们放过彼此好吗？”

    “若本王不肯呢？”他极少在她面前称本王，又极少用这样强硬的语气。

    “那王上杀了臣妾就是。”

 

    目光一个强硬，一个平和却坚定，都不给彼此丝毫的退让之机。这般对峙了近一刻钟，两人忽然都柔了眼色。

    “王上，臣妾再为你煎一壶茶罢。”

    “然后呢？”

    “夏秋疫灾连年，今年冬日天寒，许多百姓染了风寒无法医治。臣妾是奉王旨每日去城外行医，不会让你难堪。”

    她知道他不会答应，便又附上半句，“王上还有天下要守，莫要踏入疫区。若有一日我放下了，我便会回来。”

    言毕，她差宫人找来了竹制的茶具，用花香薰了半个时辰，又做了两道茶点。

    他缄默着望着她，直到她将要倒茶时才按住她的手腕。“若本王求你，你可会不走？”

    “她终究没有忍心结束他们这一生最后的寒暄，“王上是要拥有天下的人，怎么可以求一个女子？”

    “你可还记得在山中离别之际我对你说的？”

    他生硬地将杯盏贴在唇边，却迟迟未饮茶。仿佛若是茶未饮尽，她便不会走。

    “阿辰，往后的路可能很远，也会很难走，无论发生了什么，这次没有我等你……你也记得——”

    “平安、喜乐。”

    话音落下，她在转身向殿门的刹那泪溢了满面。

 

    他每日都命宫人驾车去城郊问她是否回宫来，她推阻了几次，余下的话却被他“若众人都知道王后日日不回宫，教本王如何不难堪”之言堵了下去。

    政务清闲时，他就借体察民情到此处来。虽近不得跟前，却守在疫区外远远望着她，一望便是半日。

    她若无事，便日日看着他为自己描的丹青，不哭不笑地坐着，只是眼眶不自禁地红着。司命和青瑶三番五次下来劝她去天宫看个三五日就好，她却执意不肯。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站在外面，便这样来看我。能给他看到，终究是好的。”

    “他这一生的苦我无法承担，但陪他受着，我会安心一些。”

    ……

    “青瑶医官，你说灵汐上神怎么也像是被我封了记忆去人间历劫一趟，我看她今日的样子，简直是话本子上那些深宫女子。”

    “人间六苦最为真切，灵汐虽是上神，心性仍不够坚忍”，青瑶说罢画风一转，“算起来也没有几天了，司命仙君该想想神尊怪罪起来如何回应才是。”

    十三不知司命的忧心，“添油加醋”地补充道：“神尊自己受苦没什么，可若知道灵汐姐姐在人间也这么伤心，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司命气得把一众人丢在在司命殿，自己独自一人回偏殿思考该如何化解性命之忧。

 

    承安十二年。

    他半月余都未来过，她算到毒发作的日子将近，大致明白了原委。

    正月末，他身边的贴身侍从跟了车一起过来，小声对灵汐报了病情，又代他求情道：“娘娘不在宫中的这些年，王上除了出征就是理政事，其余闲暇之时都在凤仪宫。除了身边的人都不知娘娘多年不在宫中。臣虽不知娘娘当年为何生气，可王上的好，娘娘也该看见了。”

    “本宫随你回去。”

 

    承乾宫内，他昏昏沉沉睡了大半日，醒来时看到她守在身边。“御医说本王这病有癔症之象，看来果真不假。”

    “王上不是癔症。”她扶着他坐起身。

    “本王不管是真的假的，本王就当是你想通了，回来了……”

    她答应了司命若是让他见到了自己便要再想一劫数补上，只能不得已再伤他一次。“王上不是病，是中了毒，这一次的毒……我也无能为力。”

    他淡淡笑了一声，“我还记得你说过，这世上只有你的毒你不能解开。如此隐蔽又来势迅疾的毒，我早就猜到是你。”

    “王上恨我吗？”

    “本王若说不恨，你也不信罢。”

    她咬着唇瓣念了句“也是”，低下头起身要走，“我们如今，两不相欠了。”

    他虽虚弱，却还是轻易地拽住了她，“两不相欠？明明是你欠我，先骗我，又毒我。本王要罚你……”他长长叹了一声。

    “罚你陪本王走完余下的日子，还要好好教导麟儿，看着他统一四海。”

    她一时语塞,许久未说出半个字。

    “这是先王遗旨，谅你也不敢违抗。你抛弃我和麟儿这么久，往后我要将你锁在这宫里，我好来梦里找你问罪。”

  

    她和他这样温存了近一月，他把前朝后宫的诸多关系都讲给她，一件一件嘱咐给她。病中的他失了往日的凌厉，每日上朝也要借身子抱恙为由把她带到殿中。她戏谑地笑他，他却很是有理，“麟儿还小，需要你替他理政，本王这是在言传身教。”

    她想起他在天宫时戏谑的“言传身教”，不自觉又湿了眼眶。

    “如何，王后现在舍不得了？”虽是责怪之语，却说不出责怪自己的语气。   

    三月初，他一连昏睡了五日，她诊出他脉中的枯竭之象，在他醒来前催开了桃花。

    她伤他入骨，如今只希望多多少少让他圆满一些。

    “可是桃花开了？”他不愿在她面前显得脆弱，纵使虚弱也撑着坐起了身，微微扬起嘴角捏了捏她的面容，“都说凡人易老，你却和豆蔻那时一般无二，只是本王一人老了。”

    “陪我去看花罢。今年天热，花也开得早。”

    她应了应，小心地扶着他绕到了后殿，又要扶他在白玉凳上坐下。

    他却忽然像孩子般缠着她。“我们不坐这里，坐去花下可好？”

    她笑了一声“成何体统”却还是由着他。

    花开正好，花瓣落在他们肩上，除却身上的华服便一如初见那时。

    “本王这一生好累，其中最累的，就是遇上你。”

    她哽咽间扯出一个不好看的笑，微嗔着给了他一个眼神。

    “承安三年大雪，我笑你额头沾了雪的样子像是白了头，你也是这样边怒边笑得把我也拉进了雪里。”说话间他咳了一阵，身子稍颤了颤。

    她轻轻揽着他让他倚在自己的肩上，又捻去了沾在他眉眼上的花瓣。“花落似雪，不如就当我们一起白头了罢。”

    “本王方才是骗你的，本王这一生太累，但唯一不累的……是与你住在山林间的那月余，”他说话的声音越发虚弱，不自觉地将自己的重量压在她肩上。“再有的，便是现在。”

    她用力扣住他的手，“先前那些，其实都是假的。我其实啊，是个天上的仙姑，故意给你设了磨难，让你也好得道升仙。”

    “你又诓我……”，他用尽力气抬起手揪了她的脸颊，“都这个年纪了，你这丫头还是这么会胡闹，本王却是比不上十六七岁那时。”

    “本王生过你的气，可后来想着，你演了这十余年，也不容易。”他抹掉了她流到唇边的泪，笑了两声，“守这天下的苦你如今还不懂，罚你下半生都是过这样的日子，也够你这个胡言乱语的小丫头苦修成仙了。”

    “到那时我们两不相欠了，便做对神仙夫妻……”说罢他又想替她擦擦眼角，却终究没有力气再抬起手，靠在她肩上安稳地笑着，“本王抱着你一辈子，如今被你抱着，真好……”

    “阿辰”，她贴在他耳边温温柔柔地念着，泪顺着嘴角黏到他脸上，“你若累了，便就在这里睡罢，我也一直在。”

    “等你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好……你说的……不许骗……骗我”

    话音堪堪落下，他便安静地睡了过去。

    “也好，你这一生这么苦，如今总是算是结束了。”她贴在他面上哭了许久，直到他身体的重量忽然消失，还怅然坐在原地。

 

    宫人在远处望了许久，才纷纷上前来扶她，“娘娘节哀。”

    “世人都说王上是战神转世，如今许是飞升了，才化作空气走了。”

    “小王子还小，娘娘多保重。”

    ……

 

    扶云殿中半日的功夫，人间暑热已尽。

    九宸醒来时思绪方未理清，随口问了榻边的云风等人，“灵汐呢？”

    “那不是师兄您罚她在人间守着吗？”

    青瑶怕云风被迁怒，连忙示意他闭嘴。

    九宸定了半刻的神，人间一世的记忆才渐渐清晰起来。未多想便坐起身道：“本尊要去人间找她。”

    司命硬着头皮阻止道：“神尊刚历劫归来，仙法仍不稳，需再待一日。明日天君摆了宴席，不如后日再去吧。”

    “小仙已上奏天君，此番灵汐上神陪神尊历劫也受了辛苦，天君也已许了封赏。”

    “神尊……神尊您莫怪小仙，小仙也是无奈。”

    “再说也是神尊您……非要上神留下的……”

    ……

 

    “算起来，你是该历个劫了。”    

——

嗷人间副本结束辽 虽然我觉得大噶可能更爱天宫吧但是人间副本我自己还是蛮舍不得的 因为想快点回去所以写得比较仓促了大家多包容

我希望虐到你们又希望你们不要觉得太虐

我是什么矛盾体

其实被骗在戏中和清醒地演戏都很惨 小呆鸟也辛苦辽😭